Linux之父Linus Torvalds,一生只为寻找欢笑,以“I do code for fun”为人生信条,从未停止过前进的步伐,其成就得其一便可笑傲江湖,但他的Linux和Git却两次震惊了世界,并时时刻刻支撑着全球软件和服务,为普通用户以及开发者们所使用。在TED「梦想」主题下,Linus应邀与TED策划人Chris Anderson进行了对话,分享了Linux背后的“美丽心灵”,以及他对于编程、开源的看法。
Linux之父Linus Torvalds
以下为访谈精髓摘译:
Chris Anderson: 你开发的Linux系统正在全球上百万台电脑以及15亿台安卓设备中中运行,互联网也因Linux而变得更加强大,这实在是不可思议。之前我想:这么强大的系统背后应该是一栋宏伟的软件总部大楼吧——直到我看到了这张图片……
现实中的Linux“总部”
Linus Torvalds: 是的,我的办公室貌不惊人,最有趣的部分可能就是那架跑步机办公桌了。我理想的办公环境是不受外界干扰的,你看,连办公室墙面都是让人心情平静的淡绿色,有人告诉我说精神病院的墙面就是这颜色。我知道很多Google的员工在家里有他们自己的数据中心,这需要一台强大的电脑,但我想要的只是完全静音的电脑———当猫咪爬上我的膝盖,我想听的是喵喵的猫咪叫,而不是电脑风扇的噪音。
Chris Anderson: 不可思议,Linux“帝国”的背后竟然是这样不起眼的办公室,所以这也验证了开源的强大之处是吗?你是如何理解“开源”的,它又是怎样催生了Linux的?
Linus Torvalds: 现在我仍然习惯单独工作,而Linux就是这样开发出来的,是我个人项目的其中之一,并非团队合作的成果。于我而言,Linux的开发就是一段旅程,如今它仍未到达终点。至于开源,当初没想过,所以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。后来渐渐的,项目越做越大,我把它开放给了公众,但这个阶段还不是我们如今所理解的“开源”,更像是征集公众的意见。有个赫尔辛基大学搞开源软件的朋友建议说,可以使用开源许可证。虽然我很担心商业上成果被窃取的风险,但还是心想:管他呢。
Chris Anderson: 有没有人贡献了一些自己的代码,让你觉得:嗯,很好,可以帮助提升Linux?
Linus Torvalds: 刚开始并不是贡献代码,而是提供反馈,这对我意义重大。当时的我21岁,编码已有10年了,之前的个人项目完全没有其他人的参与。虽然当时还没有公众贡献代码,但他们的反馈已为Linux带来了革命性的改变,我忍不住在心里呐喊:“太爱你们了!”——我一向不善交际和表达感情,连沟通都基本是邮件形式。但当时的心情用欣喜若狂形容毫不为过。
Chris Anderson:当Linux步上正轨,你有没有想过它不仅仅是获得外界反馈的个人项目,更是可以轰动科技界的杰作呢?
Linus Torvalds:并没有。当时对我而言最有意义的是:这个项目并非我单枪匹马,而是有几十、几百人参与其中。后来参与者增加到了百万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——如果你要卖掉自己的成果,“百万”这个词分量就很重;但如果你像我一样,只专注于科技和项目,那么关心的就只是建设起来的这个社区如何慢慢成长。
Chris Anderson:很多行内人都赞扬说,不论是Linux还是Git都大大提升了他们的工作。那么谈谈Git软件开发管理系统吧?你经历了怎样的开发历程呢?
Linus Torvalds:现在Linux内核每两三个月更新一次,有1000人参与其中,每个人做出一点小贡献就足矣。但要保持这种势头,我们也经历了一些波折。举个例子,有一些只负责代码维护的项目最常用CVS(计算机并发版本系统)——但我讨厌跟大流,于是开发出一个既合理又有趣的替代品——这次轮到别人讨厌我了(笑)。现在要跟上千人合作,这让我局促不安……Git是为我第一个大项目服务的第二个大项目。编码是我的个人兴趣,但我也想写一些有意义的代码,而Git就是基于这一点而生。
Chris Anderson:所以,Linux和Git都是你拼命避免团队合作,“无心插柳柳成荫”的结果吗?
Linus Torvalds:可以这么说。
Chris Anderson:你曾经不是一次,而是两次改变了科技界,人们都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。这是一张你和你弟弟的儿时照片。听说你从11、12岁就开始编码,你在学校里是那种无所不能的孩子吗?
Linus Torvalds和弟弟在一起
Linus Torvalds:我是学校里那种典型的不擅交际的书呆子,照片上可以看出,我显然对魔方更感兴趣(笑)。我还有个妹妹,每次家庭聚会时,如果没有她,跟亲戚打招呼都很尴尬。我擅长数学、物理和计算机,就是不擅长社交。才能方面,我觉得自己很一般啦,但我妹妹说我最大的优点是不言弃。
Chris Anderson:所以你的成就不能归功于聪明或者有才,而是……固执?
Linus Torvalds:没错,没完成一件事情我是不会放弃的。而且这种固执也反映在了其他方面,比如我为硅谷一家公司工作了7年,这太少见了,你知道很多人会一直跳槽,尝试各种可能性,但这不是我的性格。
Chris Anderson:但这种固执的性格在开发Linux的过程中常常引发你与他人的矛盾,是因为你觉得为了保证质量可以不留情面吗?
Linus Torvalds:刚刚说到不擅交际,我往往会忽略他人的感受,有时会伤到别人,我并不以此为傲。有些人告诉我要更“友善”一些时,我会想也许他们的问题就是太“友善”了呢?人跟人是不一样的,不擅交际是我的性格,难以改变。但我喜欢开源的一个原因是,它将不同的人带到一个平台上来,他们不必讨好彼此,偶尔唇枪舌剑大吵一番也无伤大雅,无法达成共识是常态没什么,萝卜青菜各有所爱。
我刚刚说担心过自己的成果会被窃取,但我遇到的那些商业人士其实是一群很可爱的人,他们志向不同、目标不同、甚至使用开源的方式也不同。但正是因为“不同”的存在,合作的结果反而很好。后来我意识到,人各有所长,比如我就做不了UI,如果有一天我困在荒岛上,唯一的出路是设计出漂亮的UI,我想我会葬身在那里的。所以身边有擅长交际之人是一件美好的事情。
Chris Anderson:你聪明,又固执,但我觉得一定还有其他成功的因素。你肯定很会洞悉未来,你觉得自己是一个有愿景的人吗?
Linus Torvalds:不不,我不会洞悉未来,也没什么愿景,就是一个工程师而已。有人放眼于长远,野心勃勃;我只专注于脚下,脚踏实地——若面前有个坑,我会在绊倒之前就把它填好,这就是我。
Chris Anderson:爱迪生和特斯拉,你觉得自己更像哪一个?
Linus Torvalds:人们眼中的特斯拉是一位有愿景的科学家,充满各种奇思妙想,他备受追捧,甚至有人开公司都以他的名字命名;而爱迪生不同,“天才是99%的汗水加上1%的灵感”就是他的名言。他绝非“友善”之人,也非绝顶聪明的有愿景的人,但却做出了很多成就。我认为自己跟他更像一些吧。
Chris Anderson:谷歌等公司借你的成果赚了数十亿美元,你生气吗?
Linus Torvalds:不生气,我现在做得也挺好。如果没有开源和这种固执劲儿,Linux无法走到今天。虽常被邀请去谈话节目——这让我有点儿不自在,但这也是经历啊,还有其他经历给我带来了快乐。我坚信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。
Chris Anderson:最后一个问题是关于开源的。你觉得如今的开源已经做到极致了吗?还是说你觉得有更多进步空间?
Linus Torvalds:代码本就是非黑即白,非对即错的东西,根本没有争辩的余地。但对于其他事物,如政治,我们常常争辩不休,是因为它们并不是非黑即白,不但有很多灰色地带,甚至还有其他色彩;开源之所以伟大,是因为弥补了科学一个“封闭”的劣势,使得很多残缺不全的东西得以修补起来。就好像是维基百科一样,任何人都能编辑它,维基百科改变了世界。还有许许多多这样的例子。
Chris Anderson:所以你对于开源的未来也没有什么愿景?
Linus Torvalds:恐怕没有,把这个问题留给有愿景的你们(观众)吧(笑)。